飞光飞光,劝尔一杯酒。

英雄的自白书

企慕英雄,并企慕不需要英雄。 ——题记

“重唱无衣怀素志,碌碌已身忘。”很难说清,我是将怎样的一种情融进文字,写下这首《武陵春·无衣》;但我清楚地知晓,我在颂英雄。

英雄是什么?与其说英雄是具备哪些品质的普通人,不如说,其实,每一个人都可以是英雄——是时势与自我造就的英雄。

于是想起当年伽利略对教会妥协时,他的学生愤怒说:“没有英雄的国家真不幸。”而伽利略回答:“需要英雄的国家才是真不幸。”

遭遇精神或物质上天灾人祸的国家不幸吗?当然不幸。遭遇精神或物质上天灾人祸却没有“英雄”拯救众生的国家不幸吗?也不幸。因而,两种说法各有道理,本就无所谓对错;若硬要将两者相比较,无疑是徒然比惨罢了。

然而,有一点可以肯定:不需要英雄的国家,不需要英雄的世界,无疑是美好的;而英雄,就是在努力创造这样的世界。换言之,英雄存在的意义就在于,让自己的存在不再有意义。

荒谬吗?

伟大的存在总透着点荒谬:就像有些人可以在帮助别人后得到快乐,然后一辈子乐此不疲;就像有些人可以舍生取义,在为理想的牺牲中感到满足;就像有些人流血冲锋,发动战争,是想要那以后不再有战争......罗素在《西方哲学史》中,将“文明”定义为“深谋远虑”(即一定程度上地为将来而牺牲现在);可将来是虚无缥缈的,是不确定的,一个意外就可能什么都没有,我们却为之付出那许多,似乎,人类文明本就是在荒谬中变得华彩的。——这还不够荒谬吗?

忽而就明白了“英雄”的定义:在那荒谬而惨痛的现实中,有那许多荒谬的人,这些人就是英雄;而每一个英雄,都注定是荒谬的赌徒,因为让世界变得不需要英雄的路上,永远是充满不确定的。

这就是英雄伟大的原因。

再回看伽利略和学生的对话,一下子又感到无尽地担忧与庆幸:“没有英雄的国家”和“需要英雄的国家”都很不幸;可假如有一个国家,它“需要英雄”的不幸是因为它“没有英雄”(即这个国家的天灾人祸就是将“英雄”这个词彻底从人们的思想中除去),是否是更深刻的不幸?而幸好,思想再怎么被禁锢,过去的人类从没有真正不被允许做英雄。

那以后呢?若以后有无数的英雄得不到善待,还会有英雄吗?会的,因为英雄是那样荒谬的存在。然英雄虽然荒谬,虽然荒谬得伟大,可毕竟是一个人,一个普通人,时势造英雄是那样轻易,时势将一个英雄碾碎也是那样轻易。

——所以,每一个英雄,都应当被称赞,被尊敬,被向往;每一个可能成为英雄的普通人,都应当被善待,被珍视,被保护;每一个还没机会成为英雄的逝者,都应当被惋惜,被哀悼,被牢记;每一个让英雄或是还没来得及成为英雄的人们逝去的罪人,都应当被追责,被唾弃,被遗臭万载。

希望我永远不要活在一个没有英雄的世界。

希望我终能活在一个不需要英雄的世界。 


景明

2020年4月于上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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